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学汉话自然成了朝鲜举国上下重视的事情。

而语言这个问题,也的确是个麻烦的问题。

皇帝陛下既然对朝鲜进行国事访问,那就意味着来的不会仅仅只是皇帝陛下以及身边的亲随,定然还会有庞大的队伍。到时候交流不便,万一出了纷争,实在不美。

一时间,汉城城内,会汉话的人顿时成了香饽饽,被人迅速争抢。朴正勇虽然身上有个捕盗厅的职司,但等他收到消息去请西席先生的时候,却早就晚了一步了。

在汉城的朝鲜人虽然有不少会汉话,但大多数不是大儒就是高官。高官们每天忙的飞起,当然没空教人汉话。大儒们自然是有不少有有教无类的心,可这样的人当然首先被王室挑走了。前些年清人势大,挺清派气焰嚣张,王子贵女们也不得不罢了汉家学问的课程。自然,许多年幼的王子贵女都不会汉话。

当然,找不到大儒也不是就没更好的选择。显然,在教授汉话这种事面前,显然是明人自己最能耐。至于那些大儒,或许能说汉话,但只要一开腔就能听出来自釜山乡下的腔调。

可你找个明国人就不同了。

想到这里,朴正勇忽然有些脸色难看,他问道:“敢问黄老先生是哪里人士?刚刚说…来自海南?”

“哎,一场海难阖家老小就只剩下老汉与一个孙女儿了。”老汉脸上浮出了一抹悲戚:“老汉本是南直隶松江府上海县人。”

“南直隶?好哇,好哇!值了,捡到宝了!哈哈,厅里那个姓李的,以为是个国姓平时就鼻孔朝天看不起人。昨个儿还说寻了一个福建士子,听闻还有个什么秀才功名。可我要说,什么穷酸酸菜,福建作胡建,舌头都不直,一口闽南腔调,济得甚事?南直隶,吴淞软语,这才要得嘛!”朴正勇说得兴起,却是让小姑娘听明白了。

她与黄老头一说,顿时就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原来…都是皇帝陛下要来大明啦…想不到,小老儿一辈子都觉得没个本事,到老来,还能看到大明强盛,万国敬重的时候…”黄老头喃喃地说着,却是让他经不住两行老泪流出,满是激动。

黄老头一个老汉尚且有如此待遇,城内其余人自然是更甚。城内还有的明国士子自然是被领议政等高官显宦第一时间招揽了过去。

其次的,便是那些在韩国经商的商人们了。甚至,连一些商人们的小厮也成了争抢的目标。

毕竟,比起汉城数量众多的官员,仅存的那些会汉话与朝鲜话的人实在就是太少了。

可没有一个教汉话的西席先生显然是不信的。

大明国皇帝陛下对朝鲜展开国事访问,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巨大的变化。

这既是意味着挑战,更意味着时机。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一旁,仁川港上,一个瘦猴儿一般的人缓缓下了一处望楼,朝着港口里的人说道。

“明人的船,真的来了?”码头上,一个衣着不凡的男子道。

“的确是来了,我们都看得真切,都是来了。一连五艘剪刀船,来得贼快,我们都看得真切。”那瘦猴儿的男子说着,有点疑惑地看了一眼这锦衣华服的男子。

对方的眼力,没有最近寻常人眼里的热切,而是凝眉沉思,显然是苦思冥想着什么事。